北斗产业未来向何处去？

1. 北斗（GNSS）产业走向新时代

北斗/GNSS产业向何处去？从2020年北斗系统投入全面服务，国际上四大全球系统，先后均投入服务，实际上，GNSS已经成为包括全球系统、区域系统和星基增强系统组成的系统之系统，我国的北斗产业已经开始进入其转折性发展阶段，其转折性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北斗从系统建设完成转折到规模化应用与服务产业发展进程；二是北斗导航产业从技术推广的“北斗+”转折到带动相关产业形成“+北斗”的新兴产业群体，同时在改造传统产业，实现数字转型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三是北斗产业从简单的室外定位导航授时转折发展成为更加泛在、更加融合、更加智能、更加安全的中国新时空服务体系，这是革命性的升级跨越，这是国之大器、国之利器、国之重器的引领性、关键性和基础性的全面反映。北斗产业已经走进发展新时代。2021年首届北斗规模应用国际峰会召开，2024年4月中国时空信息集团的成立，以及工信部发布北斗规模应用39个试点城市名单，就是种种显著标志。

从近三年的北斗产业总体产值图来看，产业发展的年增长率逐步从两位数退化到个位数，欧洲关于GNSS的市场报告表明，2023-2033年间GNSS产业的总产值复合年增长率超过8%，显然北斗产业年增长率在前几年遥遥领先于国际的局面已经风光不再，这可能是与近些年的我国经济大形势不是太好有关，特别是北斗产业实质上大量的企业是中小微企业，而且绝大多数是民营企业，有点内外交困，有的甚至难以为继，密切相关。事实上，关键还是面对北斗产业转折发展，我们还没有真正跟上形势，在市场化、规模化、产业化诸多领域，没有快速向产业的深度广度上进军。还没有改变观念，还停留在用北斗替代GPS，停留在想更多地依赖各级政府支持和项目补贴，而不是向市场、向创新、向发展去开拓。因此，我们一定要坚持问题导向、市场导向和目标导向的发展原则，一定要树立市场为主体的发展思想，把市场需求放在第一位。

2. 何以解忧，唯有需求

“何以解忧，唯有需求”。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而是经过实践检验过的“金科玉律”，不客气的说，古今中外皆如此。细心的人们，会发现欧洲人一直在这方面下功夫。2016年欧洲伽利略系统投入初始服务，就大力开展“需求”研究，而且这种研究进入新常态，直到现在还在更新“需求”研究文件，因为产业在快速发展，需求在不断刷新，研究就继续不断。从2010年开始，至2024年，欧洲伽利略一共推出《GNSS市场报告》8期，最近两期又把对地观测内容加进去了，从2016年至2024年还推出《GNSS用户技术报告》4期，其中第四期与卫星通信结合在一起，但是主要内容还是与卫星导航相关。近两、三年来，欧洲空间计划署又根据细分市场分门别类地撰写和更新，推出了16个GNSS《用户需要和索求》文件。而我们在这些方面，还没有真正从总体的角度，从系统的角度，从市场的角度去做常态化的过细工作，没有把推进市场发展放到足够的高度去认识、去部署、去落实，必须急起直追。

北斗系统，实际上是实现了高精度一体化提供时空信息的伟大变革，从更深层次而言，是推进了现代信息社会的一场新时空技术革命，一场智能化信息产业革命，一场人人参与的移动四维化和无线电化以及中国式科技与文化融合的社会革命，其伟大意义和深远影响是不可限量的。在今后5-10年间，中国新时空服务体系，在科学理论、技术实践、产业发展和体系推进的“四大创新”层面，收获时空治理权、国际话语权、发展主动权和标准知产权，构建完善安全保障体系、科技创新体系、产业发展体系，以及生态支撑体系，促进国家智能信息产业的群体集聚和中国服务国家品牌的形成推进，赋能数字经济和服务中国式现代化及其产业体系，在高端制造、先进软件、现代服务和综合数据四大产业领域，做出突出贡献和非凡创造。当前，我们一定要持续坚持“四个面向方针”的总体目标导向，它们是：坚持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和面向人民生命健康。

对于产业而言，核心关键和重点还是坚持问题导向、市场导向，这是产业发展的根本需求。一定要摒弃一哄而起千篇一律的运动式低水平重复项目，坚持分清轻重缓急，分析好投入产出比，量力而行，提倡明白人做明白事，确保有序发展，可持续高质量发展；一定要摒弃狗熊掰棒子式发展策略与到处铺摊子的发展路径，一定要坚持高原筑峰精神，做一事，成一事，层层叠叠地形成高地，建成制高点，引领一大片一大批；一定要摒弃以邻为壑、同行是冤家和动不动打两败齐伤的价格战之内卷的落后思维，在全国统一大市场中，找对位置、找准目标，实现差异化发展，坚持推进共建共享共赢发展方针，把中国的事情办好，打造好中国服务国家品牌，把它推向全世界。为此，必须把多种多样的细分市场的需求分析做好，做到有的放矢，做到开拓进取，实现向产业的深度广度进军，实现真正的规模化、市场化、产业化和国际化。

目前，从卫星导航及其延伸出来的细分市场可包括：农林牧副渔业，交通运输与物流快递（公路、铁路、海运、内水、航空），公共交通与个人出行，测量与绘图，无人系统（无人船、无人机、无人驾驶汽车，以及各种各样的机器人），应急救援与防灾减灾，消费解决方案（智能终端、文化旅游与移动健康、休闲与娱乐），基础设施与能源环保（交通运输、电信、电力网、气候环境监测、金融保险），时间传递与同步，室内外无缝的时间与位置服务，和安全与韧性的社会生态，以及空间应用与服务。从产业发展到市场分野的细分市场，后者分析及其需要和索求研究，是个困难的事情，而且随着市场的发展，出现许许多多场景化诉求，实际上场景化是个没完没了的过程，是个无解的难题，因为每个用户的需求都会有所不同，这是服务的个性化、人性化、定制化需求，是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情制宜的事情，作为市场研究，我们要着重提供针对细分市场的系统解决方案，只有系统解决方案才是解决规模化、市场化和产业化难题这把锁的钥匙。

3. 从北斗导航向中国（新）时空跨越发展是大趋势，必然趋势

应该看到，北斗规模应用是北斗产业发展的新阶段，着力推进市场化产业化国际化，也是从北斗导航升级跨越发展至中国新时空的进行曲，这是是智能信息时代的要求，也是中国人自己，既对标于、又有别于美国所提出的PNT的一大创新，是个更高目标、更大范围、更深层次的创作行动，我们强调中国“新”时空，“新”就新在“六拥抱”：一是拥抱信息时代，二是拥抱四维世界，三是拥抱中国特色，四是拥抱人民大众，五是拥抱智能服务，六是拥抱科技和文化的结合融合，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的“五位一体”的国家顶层战略相一致起来，最终是赋能数字经济，服务中国式现代化这样的国家战略大目标。这一切核心的理论基础就是时空智能，是高精度一体化提供时空信息的唯一性原理。

从北斗导航至中国时空，与国际上GNSS一样，虽然有多种多样的PNT形式在推进，如互补PNT、弹性PNT、替代PNT、可信PNT等等，但是从目前看来，北斗系统，或者说是GNSS，仍然是提供时空信息的中流砥柱和骨干力量，这是毋庸置疑的。这里的北斗时空就是要实现泛在的PNT，这不仅仅是卫星导航，而是通过融合创新，坚持做未来产业。未来产业就是围绕建设更加泛在、更加融合、更加智能、更加安全的中国时空体系,开创多传感器融合、天地基、室内外、通信导航等多模多传感器融合创新的崭新局面，实现大安全、大数据、大链接、大计算、大服务“五大要素”的优化配置，实现产业的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自动化、服务化进程的全方位多层次持续性健康发展，实现新兴的智能信息产业群体集聚和中国服务国家品牌形成发展这样的大目标。

4. 北斗产业发展一定要坚持问题导向市场导向需求导向

北斗产业的规模化发展，是当前的一大瓶颈。要真正从问题导向、市场导向和使命导向着手，认真细致地进行负责任的需求调查研究，把北斗时空科技实实在在地还给人民大众，送往最需要的地方去。工信部发文，认定全国39个地方为北斗规模应用试点城市，特别是因此，所有的科技工作者都应该下乡下厂下基层，进行深入的调查研究，做到“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让北斗科技到最需要的地方去，向最需要科技支撑的地区和领域倾斜，要向落后领域、落后地区倾斜，向中西部、东北地区、老少边穷地区倾斜，向“三农”倾斜，向大健康倾斜，把城乡融合发展的大战略服务好，把许许多多城市病的系统解决方案做好，为大中小城市的交通拥堵、自动化自主化无人化智能化未来产业等一系列老大难问题找到智能时空的解决之路。

要摆脱习惯性思维的影响，关键还是思维方式转变，思路决定出路，一定要抛弃位置决定脑袋的恶习，一定要抛弃脱离市场需求的技术至上思维定式，一定要以人民为中心，为人民的生命健康和生活质量提高服务，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扎得更深，做得更实，全面做到体系化规划、平台化运作、融合化创新、服务化升级和市场化发展，达到了这“五化”，也就真正造就“创新链、产业链和价值链”的整体闭环和生态体系的形成完善构建，实现规模化应用于服务，实现全面高质量发展。

显然，2020年北斗三号投入全球服务，标志着北斗系统已经进入新的发展时期，这就是所谓的北斗规模应用发展期。北斗系统与产业进入重大转折期的十字路口，北斗从系统建设为主转折向应用服务产业发展为主的新阶段，也就是北斗规模应用发展新阶段，重点推进市场化、产业化和国际化，首当其冲的关键是市场化，以市场为发展主体，推进规模化应用，促进产业化，促进国际化。这是一种根本性的思维和政策转变，实际上我们的政府、行业、企业和用户，到目前为止，对于这一转变许多许多部门、机构、人士还没有足够的认识了解，今年已经到了“十四五”收官期。为此，必须从北斗产业长远发展考虑，要有个愿景规划，以期在2035年前完成建设一个更加泛在、更加融合、更加智能、更加安全高效的中国（新）时空服务体系，赋能数字经济，服务中国式现代化，造福全人类。

5. 新形势下北斗产业新时代呈现“三发展”趋势

当前北斗产业发展已经进入了深化发展、融合发展和跨越发展的新时代，这一转折性发展面临重大机遇和挑战。所谓转折性发展包括三个层次：一是从“北斗+”转折性向“+北斗”的高质量发展，从技术推广转变为产业促进，通过真正的市场化运作，在“十四五”期间实现北斗产业从千亿级向万亿级的伟大进军；二是从单一的卫星导航产业转折性向带动智能信息相关产业的集群发展融合发展，针对卫星导航存在的固有的脆弱性威胁和某种程度过度依赖问题，尤其是满足国家重大基础设施的安全保障服务的需求，应该通过与其它无线电技术，特别是通信技术的融合，以及与声光机电磁技术的融合，持续加快市场化、产业化、国际化和法治化产业发展进程，以期在2035年前初步建成安全高效的中国新时空服务体系，将智能信息产业推向十万亿级的规模，成就国民经济主战场；三是北斗导航转折向中国新时空科技与产业的跨越升级，实质上就是摆脱消极被动的态度，运用开放开拓的心态，采取积极主动进取的方式方法，乃至所有的可用资源和手段，融合创新多种多样的技术工具和能力，把中国新时空服务体系，打造成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无所不在的信息网络世界安全的威慑力、生存力和复原力，成为国家新型基础设施安全的强大无比的保护神，成为智能信息产业的策源地和中国服务国家品牌根据地，进而赋能数字经济和服务中国式现代化。应该指出，在北斗三号投入全球服务之后，我们可以将其称为北斗产业新时代，这个新时代的特色呈现“三发展”趋势，是在通常我们认定的北斗产业带动三个层次的产业发展基础上，它们是：一为北斗产业本身的核心层面的导航定位和授时功能形成的战略性新兴产业；二为北斗时空引领辐射影响关联层面带动的智能信息集群产业；三为中国新时空所驱动的数字转型层面实现的对于传统产业的深层次改造。这样的三个层次在新时代呈现为“三发展”趋势，这就是：深化发展，融合发展和跨越发展，它们体现了北斗系统及其产业一脉相承的发展前景，也是系统与产业的充实、提高、升级和跨越发展。

北斗产业发展，实质上其重点，不在于系统总体，而是在多层套娃式总体架构形制条件下，其重点还是在PNT的应用服务，是在推进产业发展，是在推进市场化、产业化、国际化和法治化，关键在与产业的深化发展融合发展跨越发展，在“三发展”齐头并进推动的同时，更多的应该有个分阶段实施的行动计划，不同时期侧重于不同的重点方向，从2020至2035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一是2020-2025年重点为深化发展阶段，利用好“十三五”以来积累的厚重的技术能力和资源，着力推进北斗导航，乃至PNT产业的深化发展，推进定位导航授时的泛在化进程，开创无线、移动、智能合一的新兴时空产业发展新时代；二是2026-2030年重点为融合发展阶段，大力推进多种传感器的融合、多种信源技术的融合、多种无线电系统的融合，实现智能信息产业的群体的集群发展，推进自动化无人化产业蓬勃发展；三是2031-2035年重点为跨越发展阶段，通过大安全、大数据、大链接、大计算、大服务等“五大”要素的优化组合，推进中国时空智能服务国家品牌的形成发展，将中国（新）时空服务推向全中国全世界，赋能数字经济，服务中国式现代化，进而造福全世界全人类。

中国新时空，“新”在能够推进智能时空信息产业快速健康持续发展，北斗系统高精度一体化提供时空信息，实际上就是智能，就是在定位、导航、授时以外，开拓出第四大功能，推进智能化自动化，推进无人机无人船无人车与机器人产业发展，推动智能数字施工和智能BIM，以及城乡智能化融合发展，推动智能时空信息产业，促进智能信息产业的群体集聚，和融合创新发展，把4G/5G、大数据、物联网、互联网、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数字孪生、web3、元宇宙等一系列技术概念，用时空智能这一核心主线串联整合起来，实现技术创新链向产业创新链，进而向价值创新链的转化升级，为数字经济和中国式现代化赋能服务（注：本文原在《北斗》杂志2025年第二期上发表，将题目做稍些改动，在此预于转载）。